封龙山之巅白草寺下面，老君堂一侧的石壁上，有摩崖石刻《登封龙山赋》，作者为明成化进士石珤。

石珤，字邦彦，世居藁城，明成化二十三年与兄石玠同登殿试金榜第三甲，赐同进士出身，时称“二凤”。公以庶吉士累官至吏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入参机务，家乡人尊称其为“石阁老”。因为他喜爱封龙山熊耳峰风景，故取别号熊峰。无论其人，还是其文，都为这座历史文化名山增辉。

一篇雄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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石珤出身于名门望族。父亲石玉，官至山东按察使。受父亲影响，石珤自幼敬仰历代为民请命的清廉官吏。他博览群书，睿智聪慧，1487年（成化二十三年）与胞兄石玠同举进士。石珤改庶吉士，入翰林院。1489年（弘治二年）授职检讨官，参与编修《大明会典》。1492年前后，数次因病而居于家中。其间，经常抱病游历当地名山，尤爱游览封龙山，创作出名噪一时的《登封龙山赋》。

巨嶽雄峙，长河骏奔，崇冈复阜，如抱如蹲。万壑海流，汇为九泽，太行崛立，溢出平原……川纡岭迥，郁郁崔崔，峭壁耸秀，丹峰凝辉……

从开篇的高屋建瓴、文采横溢开始，全篇洋洋洒洒约1500字，咏封龙名山之雄奇，述真定古郡之地理，纵情于五千年历史，抒发对大好河山的热爱。从波洄镜萦的古大陆泽，到雄峙太行之左的恒岳；从陶唐传说到董仲舒，从东汉李躬到唐代名相李峤；从安平崔氏、灵寿曹氏，到藁城董氏、晋州魏氏，历数百代风流，尽颂燕赵民俗。

……此固有家国者之远谋，然亦士君子之宜忧。……乱曰：山有摧兮石有泐，畴造化兮无穷极，亦何为兮多太息。

一个“忧”字，贯穿始终。忧的是“列国之扰、五季之乱”，忧的是“开元之掠、长平之怨”，忧的是“女真之入、蒙古之僭”，忧的是“晋既东奔、宋亦南狩”，忧的是士不知垢、无所担当，忧的是故土多灾、家国多难。全篇凸显赋的特点，一唱三叹、慷慨悲歌。

如同王勃《滕王阁序》之于滕王阁、范仲淹《岳阳楼记》之于岳阳楼，石珤《登封龙山赋》之于封龙山，堪称珠联璧合的典范。

一辆牛车

1501年（弘治十四年），石珤被诏还京师，充任为皇帝整理、翻检书籍的经筵展书官。1505年明武宗即位后，迁任国史馆修撰。1506年（正德元年），明武宗初开经筵，以石珤为讲经官，阐述治国之道。后历任南京翰林院侍读学士、南京国子监祭酒、北京国子监祭酒、南京吏部右侍郎、礼部右侍郎。

石珤正直敢言，在朝中颇负声望。1517年（正德十二年）武宗准备出游边境要地宣府（今河北宣化），石珤认为会给当地军民增加沉重负担，上疏谏阻。后武宗又欲出游南方，石珤不顾个人得失，依然直言上疏，武宗悔悟。1520年，石珤主持吏部会试和武举选拔，秉公清廉，选士公正，朝野赞许，次年任礼部尚书。

1521年（正德十六年）三月，武宗死。武宗无子，孝宗的弟弟之子朱厚璁即位，是为世宗。1522年（嘉靖元年），石珤奉旨赴山东祭祀孔子及东岳、少昊陵。礼毕还家，多次上书请求辞官致仕。但是许多朝臣认为他德高望重，纷纷上书请求朝廷委以重用。嘉靖皇帝乃召之回京，先令其主持1523年的会试。次年五月，任命其为吏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，入参机务。有朝廷勋戚依仗权势强夺畿内民田万余顷，置为官庄之田。石珤得知此事后，查明真相上奏：这些田庄都是百姓世世代代的产业，强行占去，会激起民变。皇帝下诏废除官庄。

后发生“大礼仪”事件，世宗欲立其生父兴献王朱祐杬为皇考，孝宗为皇伯考。面对一帮臣子的强烈反对，世宗对石珤采用怀柔政策，希为己用，但最终君臣决裂，勇于直谏的石珤被罚没一切恩典。石珤离京，所有行装只有一辆牛车装载的书籍而已。时人叹曰：自古宰臣去国无若珤者。

知行合一

明代思想家、“知行合一”倡导者王阳明的传记中惊喜发现，石珤和王阳明完全是同时代的人：王阳明生卒1472－1529，石珤生卒1464－1528。1515年（正德十年）五月，石珤由南京吏部右侍郎升礼部右侍郎。六月，王阳明为公送行，作《六月五章》。序曰：“六月乙亥，南都熊峰少宰石公以少宗伯召。……阳明子素知于公……乃叙其事，为赋《六月》，庸以赠公之行。”王阳明时任南京鸿胪寺卿，与公为同事。惺惺相惜，彼此影响。

封龙山是历史文化名山，封龙书院是国内著名书院。东汉明帝老师李躬创建授业，唐代哺育出名将郭震，北宋时名相李昉重修书院。金元时期，著名数学家李冶、文学家元好问、宣抚使张德辉授学封龙。文学家白朴、李文蔚、尚仲贤、侯正卿、苏天爵，真定路都元帅史天泽的儿子史杠、史杞，廉访使荆幼纪、集贤学士焦养直、廉访佥事张翼、翰林修撰承直郎王德渊、兵部尚书董文用、工部尚书王思廉等名流，都曾就学于此，终成大器……这些儒家门徒，有一个共同的特点，就是知行合一、经世致用，积极进取、勇于担当，关注社会现实、解决社会问题，以求达到国治民安。

作为深爱封龙山、深爱家乡的赤子，石珤受到封龙山、封龙书院的影响也是顺理成章。纵观石珤一生，堪称“知行合一”的典范。他为官治吏常讲“为臣必忠”。敢于仗义执言，为民请命，心胸坦荡，就是对朝廷的忠；为官正直，严于律己，廉洁自重，秉公尊法就是忠。正是这种理念，使得他不畏权贵，甚至不畏帝王，以士大夫“人格”而自立，以报国才华而入仕，以刚正清廉而留名史册。

站在封龙山脚下，抬头仰望，会强烈感受到，一脉相承的浩然之气至今一直都在，像山势一样直插云霄，纵横天地间。

（燕都融媒体记者栗强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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